12月2日，农历十月廿八，周四，晴。

这一天晚上8时36分，老爸走完85年人生旅程最后一站，永远闭上了那一双慈祥的双眼[流泪][流泪]

走的很安祥，也应该走的很安心。三子三媳二女二婿全在身边，送老爸上路。

略带遗憾是几个孙子孙女外孙外孙女都在外地，但也有几个在最后时刻接上电话，在他咽下最后一口气前，叫上一声“爷爷——”

不过老爸也应该无憾，就在12天前，几个小的们都回家来看过了。今晚在杭州挂职外孙（二女儿子）连夜从杭赶回，带着新婚妻子第一个前来祭奠。

他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但是别怕，书上还说了，人生何处不相逢。

是啊，老爸你不过是到了另一个世界，有那么多子女儿孙在记挂您，您随时可回来看看。

天国再也没有病痛的折磨。

老爸，一路走好[祈祷][祈祷][祈祷]

人生倒计时第18天——从女儿家移住三儿家开始

三儿子两女儿送老爸住三儿家

今天11月15日，农历十月十一，周一。

二爸（老丈人）今年85岁。前两天又一次从人民医院住院回来，身体不但沒有好转，而且有加重趋势。成天不进主食，全身无力，呼吸困难（需吸氧缓解），不能行走，甚至躺床上侧身都需人帮忙，已处于半病危状态。。。

今天一早，妻（二爸女儿）发来微信，说老爸要搬到三儿子（我小舅）家住了。心里突然一紧，一股莫名忧伤袭扰心头

我和妻与二爸二妈已一起同住十五六年了，同吃同睡，和和睦睦。平时二爸从不在外留宿，甚至很少走亲访友。为何病危当前却愿意换个环境住到三儿子家？莫非自知生命不远，已有某种不祥预感。。。

二爸生命半危旦夕，也许今天，也许明天，也可能拖过今年。。。。。。我突然想从今天开始记录二爸85年生命旅程最后点点滴滴和感悟，不作他想，权作留念。

但愿二爸生命旅程能一直走下去。。。

在大女儿家最后一天

倒计时第17天——在女儿家最后的中餐

大女家最后中餐

今天11月16日，农历十月十二，周二。

中午时分，一起同住同吃了十五六年的二爸，终于在三个儿子（媳）两个女儿推送下，慢慢移到三儿家。。。。

二妈（老岳母）伤心说他这是呕气呀！如身体好他死活也不会去。

但在常人看来，年岁大了，三个儿子都在周边住，长住女儿家特别是生重病总不合适。万一“老”在女儿家更说不过去。所以一早二爸就摧着要移三儿家住（早年大儿二儿先后成家，父母一直跟三儿住，后三儿结婚，且老宅征用拆迁，老人不愿独住老年屋，为省麻烦就和大女儿女婿住一起。）

年岁大了，他的心思谁也摸不透，大家只好随他心意。好在此前三儿也有准备，多次建议二爸二妈住他家，他都不去。这次突然回心转意，实属反常。为此昨晚三儿家临时打扫卫生，搭床叠被。三儿媳也用心，还把三楼闲置空调移下来，以便冬日取暖。

安顿完毕，晚上三儿远在宁波读大学的女儿也打来视频电话表示欢迎和慰问。大声劝说耳背爷爷要多吃饭按时吃药，养好身体，等她有空就回来看他。

老人总算安心住下了。。。

远在宁波读大学孙女打来视频电话

倒计时第16天——幸福老爸

六年前全家福

今天11月17，农历十月十三，周三。

85岁二爸，目不识丁，务农为生，一辈子就住过两个地方，一是殿下应下田堘破旧老宅（现早已拆除）。2003年旧村改造，搬至殿下应新村和大女儿一起住三层洋房。就在昨天，他出院回家，卧床不起，却非要又一次搬家，强烈要求住到三儿子家。

第一次住三儿新家，第二天一早去看他，问昨晚睡的可好？他说就这样，混几天算几天。二儿又问他，新床可舒服？他说什么舒服不舒服，有张床就好。但陪他睡的二妈却说床垫太软，一夜未睡好。那可不行，今天马上换个硬朗点棕板床垫。这不，刚买好送去。。。。

二爸一生操劳，很是辛苦。但老来三子二女都在身边，又很幸运。昨晚第一次搬来三儿家，老头精神好了许多，再加上很多人来看他，三儿家很是热闹。

早上搬迁安床刚帮过忙的侄儿，晚上带着侄媳提着牛奶水果又来看老娘舅了。二爸煞是高兴，躺在床上还不忘吩咐倒茶待客。

大儿子的舅子也来了。二女一早就过来陪伴。二女婿下班也连忙赶着过来。二女刚结婚儿子在杭州挂职，周末回兰，也多次带新婚妻子来探望外公。大家问寒问暖。家长里短，其乐融融。

一会不久，外嫁宁波孙女（大儿子女儿）打来视频电话，询问外公身体状况。还说周六带着夫婿女儿一道来看望。

远在上海读研的大女儿女儿（也是我女）也打来视频电话与外公对话，说有空（最近正忙于毕业论文答辩）也要回来看看。。。

而读研毕业在抗州中医院工作的孙子（二儿子的儿子），尽管工作很忙，因疫情出不了省城，但在繁忙工作之余也多次打来电话，指导用药用水及日常注意事项。

二爸很是兴奋。我怕兴奋过度。立忙帮他测了测血压和血氧饱和度。血压118/73，血氧94很好，只是心跳近100较快。立忙叫大家安静点，没事早点回去。

晚上三儿轮流照顾。昨晚轮到小儿子值夜。服侍二爸晚上大小便等事宜。虽然幸苦，但为了老人安心，大家再苦再累也心甘情愿。

陪伴是最好的孝顺

倒计时第15天——现实、医学及伦理难题

今天11月18日，农历十月十四，周四。

二爸住三儿家已经第四天了。早上七时多过去探望，只见二爸在大儿（我大舅）和二妈照料下已然起床，坐在床边椅子上。窗户半开。

听大儿说二爸五点不到就要起来，说躺着憋的难受。起来后马上要求打开窗户，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其实整瓶医用氧气就在床边，随时可吸。还有什么空气比医用氧更新鲜？

二妈怕他冻去，用一床毛毯盖他脚上。但他总说热，其实今天早上一个健康成人都觉寒冷，何况一重病老人？

又想起昨日医院朋友打来电话，说你丈人怎么出院了？由于心脏心肌肥厚，心力衰竭引起胸腔大量积水如不及时排出，随时会有生命危险！！我说出院前一天晚上，我们请值班医生做了大量工作，叫他务必穿刺排水。后又百般央求值班医生打电话保安，放大儿子进病房做父亲思想工作。我也把咨询朋友专家的话转发我老婆，叫她告诉老父亲，必须穿，尽快穿。。。远在杭州中医院工作孙子也打电话来，劝说穿刺不难受，穿了就会好的。

在家二妈也心急如焚，痛骂死老头不知好歹，强烈要求再住几天。

但现实是当事人——二爸不同意，再说也无用。医生说万一病人不配合，再小手术也难做。

万般无奈，只好尊重二爸心意，带着满腔“积水”回家调理。

再退一万步，许多贫困地区穷困老人生病，一则无钱治疗，二则也治不好，有多少人在家慢慢等“死”。

倒计时第14天——与二妈相濡以沐六十载

今天11月19日，农历十月十五，周五。

一早起来颇有寒意。上班前照例去看望二爸。远远看到二爸已经起床坐在窗前。窗户半开。二妈很细心帮二爸洗脸擦手，很是温情脉脉。。。

二妈属狗，今年75。两人相差十岁，结婚于上世纪六十年代初，一辈子恩恩爱爱，相濡以沫，名副其实钻石婚了。生有三子二女，在常人眼中也许没有功成名就，但也都安安分分，知书达礼，各自成家立业，恩爱有加。如今大儿子也快60了，自己都当外公了。四世同代，也算是古代所谓“员外”人家了。

说起陈年往事，二爸感慨万千。虽然从未读书，目不识丁。但在村里也算是一把劳动好手。耕得了田，抓得了鱼。种得了菜，也做得生意。遥想当年，为子女读书，不辞辛劳走路从梅江收鸡收鸭肩挑手提坐5毛钱火车到金华倒卖。有时赶不上回兰火车，又徒步沿铁路从金华走回兰溪。

八十年代，开革开放，土地征用。但子（女）多，田地少，为子女有个城市户口，硬是靠肩挑手挖把家里荒凉山地改成水田凑数，把二子二女全转成城市户口。

二十一世纪初，老屋拆迁，住上新农村安置房。没了土地，却改不了劳作习性，房前屋后种满瓜果蔬菜，吃不了就串街走巷挑去卖。八十多，还闲不住，挑水浇莱，劈柴烧水。家人常说他，年岁大了，不要做了。但他就是不听。没办法只好由他。

当然，这一切也离不开二妈的包容能干。二妈自从18岁嫁入董家，一切唯二爸是从，节俭持家，相夫教子。把三子二女全部拉扯大。

而今，两人都老了，子女反哺，理所当然。

两老相濡以沫

倒计时第13天——儿孙满堂回家探亲

今天11月20日，农历十月十六，周六，天气晴好。由于二爸病情，远在上海，杭州，宁波等孙子（孙媳）孙女（及孙女婿和朋友）以及重外孙女共十人，除了在杭州中医院工作的孙子请假不准，今天大家约好一同回家来看爷爷（外公和太公）。

二爸那个高兴，问这问那，心情也好了许多。特别是听到从宁波赶来还在上幼儿园4岁重外孙女叫一声“太公”，别提有多兴奋。

当看到在杭州上班的孙子（大儿儿子）时，他还不忘询问他那个在教书的女朋友还好吗？

二儿子在床头对他说，他大孙子（二儿儿子）在杭州医院工作请假不准不能回来看他，他立忙说知道知道，没事没事。。。

今年九月刚结婚外孙（二女儿子）在杭州钱江水务总部挂职，今天一早也带着妻子来看外公。还有小白（二女家养的小狗）。二爸也真劳心，还记挂给小白给吃没？

还有在宁波读大学的孙女（三儿女儿），经层层请假审批，还打电话家长核实才获准回家。

也许是人多吵闹，也许是坐的时间过长，也许是一下子那么多亲人回来探望，心里想的太多。下午二爸突然感到气闷呼吸不畅，心里总说难受。虽然马上吸氧，但躺床上还是大口串气，看得家人心里难受异常。

小的们难得一起回来，原本安排世贸自助餐也临时取消。晚饭后，大家也都心里不宁，围坐二爸床前商讨二爸病情。三个儿子轮流坐到二爸身后，让他仰躺自己身上，这样些许身体舒服一点。

远在杭州孙子虽然没回，但心系阿爷，又打来电话，询问为何不穿刺抽水。他说可惜我回不来，如回来明天马上带阿爷去穿刺。这样简单的手术，随便到那个医院都可做。

大家也说，二爸胸腔积水太多总不是事。但他当初在医院坚决不肯做，坚持出院。现在病情极不稳定，是否同意穿刺，是否有风险，到哪里穿，都是问题。

有的说还是到人民医院好。但疫情管控太严，只允许一人陪护照顾，太吃力，且有事沒人商量也不放心。

我说要不到瑞康看看，那里是我单位体检定点医院，人熟好说话。。。但大家又不放心那里医疗水平。

还是已婚大孙女（大儿之女）说话有主见，说首先要阿爷同意，其次必须和阿爷说清楚穿刺好要住一段时间。

一时商量不定。只好等明天二爸病情稳定，再征求一下他意见再说。

但愿一切平安，一切和顺，一切如愿。小的们还等着你健康活着，参加婚礼，抱儿弄孙。。。

倒计时第12天——老人的固执与子女的包容

今天11月21日，农历十月十七，周日，雨。

上周日，在人民医院，查出胸腔大量积水，医生强烈建议穿刺抽水。家人也多方劝说，但二爸就是不肯，坚持非要出院不可。

出院后，好好的和大女儿住了十五六年，突然说非要住到三儿子家。住在三儿家，一日三餐却照样由大女烧好送去。晚上三个儿子轮流守夜。好在大家都住同一小区，麻烦是麻烦点，但也只好由着二爸，顺他心思。他想怎样就怎样了。

这不，昨天二爸又感心急气闷，终于ao不过病魔，今天一早又同意去医院穿刺。为此，大家忙前忙后，联系医院，大包小包，刚出院六天又住进了医院。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给家人造成了多少不必要麻烦？然而家人绝无怨言，只要老爸愿意，一如既往送他住院治疗。

二爸就是这样，不到身体九经九，绝不轻易答应在家息着，更不肯去求医问药。年轻时如此，年老了更是如此。

记得老宅征迁，住上了洋房。一辈子种田惯了，沒了土地，他也闲不住，房前屋后，种满了各色蔬菜。自家空地还不过瘾，还把几个儿子家房前屋后也种上了蔬菜。

七六八十还挑水浇菜

眼看七八十岁的老人，掘地，种菜，施肥，浇水。。。瓜果成熟了，还挑去走街串巷喊卖。

有一次一早挑菜去卖，中午十二点了，还不见回。二妈急的要死，大儿开车去寻，我也骑电瓶车到处找。快一点了才气喘吁吁回到家。二妈肚里心疼嘴里却直骂死老伙，万一跌去撞去，你这点菜钱看病买药够个屁用！

我们也说，现在又不是过去，没钱用，沒饭吃。村里好歹也有生活费，国家还有失地农民补助金，儿子女儿也都有工作，七八十了还如此发狠劳作，一天忙个不停，累死累活，何苦呢？

由于长期体力透支，一旦病倒，就比常人衰的快。吃喝拉撒都无法自理。再加上老人前列腺不好，平时晚上就尿频起来至少十几次。生病了可就大麻烦了。而更那个是几次买来成人尿不湿，他坚决不用，说我又不是小孩，也非女人家，怎么用这玩意？正让人又好笑又好气。但又有什么办法呢？只好由子女轮流帮他接尿接屎。。。。

记得二爸大孙子说过，老人不听话，不讲理，不懂（会）保养，老来折腾受苦，子女受累，这也是为人子女应尽的职责和代价。

倒计时第11天——老头今晚谈笑风生金句频出

老头难得谈笑风声

今天11月22日，农历十月十八，周一，小雪节气，上午阴雨下午转多云。

老头子昨日住进医院，主要为穿刺排胸腔积水。由于当天C丅检查积水有所缓解，且凝血功能不是很好，所以暂缓穿刺。尽管如此，医院还是下达了病危（病重）通知书。

听在杭医院工作孙子说阿爷从5月份开始就有随时猝死的可能，这个没法预测的，一般医院都会要签这个病重通知，医院需要规避风险，预防潜在纠纷。现在爷爷状态好，有精神，东西也吃的下，调养得当，也可能活久点。当然，家里人也要做好爷爷随时可能走了的心理准备，一切顺其自然。

下午，他还专门打来电话，与医院主治医生就阿爷病情，用药和治疗方案作了沟通。

对此大家心知肚明，几个子女一有空就往医院跑，尽可能多陪陪老头子，陪他说说话。

中午二女儿专门从家烧了饭菜送来，二爸吃了几口，但晚上又没胃口了。二儿拿来的羊肉不想吃，刚买来的馄饨也不想吃。再问老娘特意为他准备的薄荷糕怎么样？他说这个好。于是就着温吞开水吃了几块。

吃好精神大振。竟然有说有笑谈起了年轻时的陈年往事。他说那时他可是队里数一数二的主劳力，拿十分工分。脸上流露出久违的自尊和荣耀感。大儿说，你那时太会做，做伤了。

我说刚结婚不久在杭州挂职的外孙（二女儿子），明天要跟领导到舟山出差。他不放心外公的身体。来电询问，并转告一定要安心养好。

又说起杭州工作的大孙子，大儿对老爸说你的大孙子下个月就要结婚了。他叹息说我又起不来不能去看了。

大儿又说，子涵女朋友家里也要过来看看人家。二爸说来就來，千万别吹牛，还是装穷点好。大儿说你是不是怕要彩礼过高。

三儿说小诺在学校也有人追她，安微的，比诺小一岁。二爸难得开明，说年轻人事由他们，少管。还说是锅到处仰天烧，没有倒过来烧的（意思是凡事自有天数）。

三儿又提起乙凡（大女女儿），说她男朋友这次特意从上海来看他，有叫过他吗？他说我又听不见。大儿插嘴，乙凡到时嫁到北京，还等着你到北京玩。。。。

二爸略叹口气说，一把年纪了出去玩是再也不想了。他说一场和睦值千金。只要大家都好，他就放心了。

天下可怜父母心。还是二女婿说的好，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

但愿二爸生命旅程能走的远点，远点，再远点。。。

倒计时第10天——病重老人吃的下是头等大事

今天11月23日，农历十月十九，周二，晴。

今天是二爸住院第三天。除了第一天做了几个检查，照例吃药，每天打一支利尿针，以防胸腔心包积水增多，再是做一下雾化，就没什么多余治疗。并且由于积水，水肿等，今年几次住院，医生都未输液。

学医的大孙子说，如果爷爷愿意，可以让爷爷在医院住一段时间，第一点，可以调理一下凝血功能，为胸腔穿刺做准备，如果到时候凝血功能还是不行，也就不穿。第二点，在医院可以打利尿针等一些措施，到时候胸腔积液自己吸收了那最好了。

但不明就里的老爷子，除了胸闷心急，浑身无力，总觉得自己沒什么大毛病，对此家人也不多做解释。好在现住医院比较人性化，几个子女轮流来陪他，每天换着花样，劝他多吃点。

今天二儿子休息照看，听他说老爸精神状态很好，胃口也还好。早上吃了半碗粥，小半个萝卜粿；中午二媳专门做了骨头汤，饭也吃得蛮多。晚上，吃了一点面，一小只椒盐鸡翅，一个鹌鹑蛋，比昨天好多了。

对重病老人来说，吃的下是头等大事，沒事就是最大好事。祝福老爸。

倒计时第9天——尽人事信天命顺其然

今天11月24日，农历十月廿十，周三，多云。又是很平常的一天，但听大舅说，凌晨二时左右，老头子突感胸闷气急，呼吸困难。急叫医生挂上氧气，又吃了救心丸，有所好转，但也吓的不轻，后半夜基本没睡。凌晨四点，老头子又问天亮没有，睡的全身疼痛，想起床坐会。。。

说真的，二爸的肌体已如开了十几年的小汽车，不但发动机有随时停摆可能，其它部件也差不多千疮百孔。

吃没胃口，靠参营养。痰多难咳，需要雾化。小便频繁，大便脱肛。胸腔积水，背部刺痛。除了心脏，肺、肝、肾也都差不多老化钙化，甚至心衰指数已高到机器都无法测出。。。

好在子女多，医院也人性化，大家有空就来陪他说说话。大家也心知肚明，住院也不过求个心理安慰，让老头子有个盼头。

晚上，在杭中医院工作大孙子又打来电话，与爷爷视频，劝他安心静养。同时也和父母，伯叔大姑小姑说，尽可能多住几天，再测一下凝血功能和积水情况，看是否需要穿刺抽水。

大家说，也只能如此，走一步算一步，尽人事，顺自然，听天由命了。

倒计时第8天——感恩节新增育儿假，期待养老假

今天11月25日，农历十月廿一，周四，晴。

今天二女儿值守，听她说老头子精神状态还好，胃口也算正常。早餐就着稀饭，吃了大半个豆沙包子。中午二儿熬了点骨头汤过饭补补。晚上大女儿做了点沙粉羹，吃的津津有味。

吃完晚饭，大儿子让他看了看大孙女发来她女儿（重外孙女）在幼儿园玩篮球视频。老爷看到重外孙女都上幼儿园了，心里很是开心。

不一会，远在上海读研外孙女也打来视频电话，问候外公。叫他多吃点，多住几天。二女儿说你外孙囡漂亮吧？老爷咂咂嘴，一脸笑意。

突然想起，今天正是感恩节。但无论自媒体还是朋友圈，对此似乎兴趣都不大，鲜有人提起。虽说是洋节，但圣诞，万圣，情人节也都是西方传过来的所谓节日，却热闹多了。

又想起今天在朋友圈刷屏的另一则新闻，

浙江通过关于修改《浙江省人口与计划生育条例》的决定延长产假、增设育儿假和独生子女陪护假。

浙江这次修改条例进一步延长了产假，将原条例规定的妇女产假128天，修改为生育一孩的产假为158天，二孩三孩为188天。增设育儿假，规定子女在三周岁以内，父母双方每年各享受10天的育儿假。

这让我感慨良多。看来国家对鼓励生育开始动真格了。据说今年我国结婚登记创下了十七年来新低。现在很多年轻人大多独生子女，一对独子独女结婚，要养四位老人，如再生二胎，负担可想而知。

再加上现在大多子女不在老人身边多。不仅生育率低，养老问题也是摆在老龄化越来越严重的我国全社会一道难题。

再回过头来，想起刚刚发生的一幕，二子二女抬着老头子上厕所，帮脱裤子，帮清理屁股，帮洗脸擦身。。。

今天感恩节，生育假，育儿假来了，产假也延长了。。感恩党感恩国家，爱幼非常到位。但尊老有子女养老假吗？特别是病重老人，急需子女在身边（不仅仅是钱的问题）而是老人心理慰籍问题，这比任何药物还管用。。。

倒计时第7天——前世福份兮，活着受罪乎

今天11月26日，农历十月廿二，周五，晴。今天下午，二爸经血检，凝血功能大有好转，终于做了穿刺，初步抽取胸腔积液600cc左右。也许肚里突然少了那么多积水，一根导管从背部刺入胸腔过夜，整个人精神不是很好，大口喘气，痰吐不出，背部疼痛。二爸多次喃喃自语，活着真受罪啊！为防不测，今晚大儿和大女两人守候。。。

此前，在杭大孙子（二儿儿子）又打来电话，了解情况，嘱咐注意事项。他还特意说明最新化验肾脏部分指标比上次还差，在饮食方面要少吃肉食。

本来今晚在杭工作另一个孙儿（大儿儿子），准备带女朋友回来看看。但突受杭城一带疫情影响，来去要核酸还要通报，也不知是否回的来。但今天下午他特意为阿爷买的一张和医院病房类似的病床已经提前寄回家。届时等阿爷出院在家睡觉更舒服，家人照顾更方便。

晚上医院回来，已是快9点了。泡了包方便面权当晚饭。等洗漱完毕，已是十点多了。一人在床，展转难眠。有儿孙如此，也许这正是二爸一辈子吃苦受累，为人善良，老实本份修来的福份。

然而话分两头，看着二爸近八十五六老人，呼吸困难，浑身疼痛，四肢无力，五脏衰竭，吃喝拉撒睡都不能自理，活着也真是遭罪。。他的苦楚子女再好也无人能替。二女儿说老头疼痛难耐几次想出院。

一早吃完早餐，半躺床上。突然说想上厕所。大女（夫人）和我立忙掀被，把她扛到轮椅上，再推到卫生间，又从轮椅上轻手轻脚抬到抽水马桶坐好。不及坐好，小便已一路拉椅垫和裤上。。。在马桶坐了半天，大便也着实困难。忙完屁股，又抬着坐轮椅回到床上。短短五六米路，如临大敌。。马上挂氧，又含上几粒救心丸。。。

晚上，好不容易穿刺好，半躺在床上，一口痰就是咳不出，那个难受，那个心急。大儿大女一个摸脸一个抚背，心再急也用不上力。后护士过来，在他背部轻轻敲击几下，再把病床摇高点，上身再向前倾一点。。。终于在百般轻咳之下，吐出了一小块浓痰。。。老头长叹一声，这下舒服多了。。。。

前世福份兮，后世受罪兮。凌晨醒来我也一时迷糊不知所以。。。。

倒计时第6天——从胸腔抽了一千多毫升积水

今天11月27日，农历十月廿三，周六，多云天气。

老爸今年第四次住院一晃已经第七天了。身体一如既往地衰弱，没有胃口，浑身无力。前两天一早还会起来在轮椅上坐会，晒晒太阳，聊聊天，甚至开几句玩笑。但这两天却几乎整天躺床，只有吃饭时把床摇高，在床上半躺半坐，但整个身子毫无精神气。这也许是昨天刚穿刺，两天共抽了一千多毫升积水有关。试想谁能承受胸腔1000多CC积水之重，突然抽空所面临的肌体失衡？

上午，大儿的儿子和女朋友还是冒着疫情风险，从杭州回来看望爷爷。大女儿指着孙子女朋友故意大声问老爷子这位漂亮囡是谁？不料老头耳不清但记性特好，自家里人怎能不认识（原来此前来过几次家里，老头早把孙子女友当自家人了）。

中午从家里送来米饭和菜。饭碰都不碰一下，吃了几口菜就不吃了。二女儿喂他吃了几片薄荷糕和几颗草莓。下午三儿媳烧了点汤头送来，他也只吃了小半只就不想吃了。倒是晚饭，他喝了大半碗米粥，还吃了块花芋。

今天晚上，病房里特别热闹。三儿两媳两女两婿全在（三儿媳有事在家），另外大儿子的大舅和舅母也得闲过来看望。大家有说有笑。老爷子睡在床上还习惯性不忘叫人泡茶倒水。

以往住院由于疫情，在兰溪人医和金华中心医院，只允许一人陪护。无奈只能由与父母住一起的大女儿一人，白天晚上连续几天守在老父身边。这次换了家医院很是人性化，允许家属轮流陪护。二女住老城，一有空就坐公交化一个多小时路程来陪老爸。几个儿子争着晚上守候老爷，也让已经连续值夜两天老姐稍稍省心点。为此，老爷嘴里不说，心里肯定觉得特别舒心和满意。

倒计时第5天——重病在身还不忘惦记家人

今天11月28日，农历十月廿四，周日，多云到阴。

今天一早，照例问在医院陪护的妻，老爸昨晚还好吗？妻说一般。其实妻在老父身边已照看的有点麻木了。从今天情况看，老爸的身体已经不是一般的不好了。

听大儿说，今天上午老爸大小便都接近失禁状态。小便因前列腺不好，早已控制不了。而今连大便也不受控制，从老头说有便意，不等大儿和二儿两人起身相抬，些许大便已经出来了，裤上，床垫，甚至地上都是。

再是疼痛明显加剧，躺在床上经常疼痛难忍，却无力叫唤，只能紧锁眉头，咬紧已无颗牙嘴巴，用手央求儿女帮他抚背解痛。要知道老头子平时很少主动求人，难受程度可想而知。而让人无奈的是我们都不知道这疼痛来自何处，心肺功能混乱？穿刺？也可能骨质严重疏松。。。

吃饭更是食欲全无。每次叫吃饭，总说不饥，吃不下。之所以听子女话，稍稍吃点，完全是一种求生欲，强迫自己吞咽一点食物以便能坚持多活几天。饭后，二女又喂他一片他最喜欢的薄荷糕，他边吃边说，如沒这个早“饿”死了。

但老头子也有高兴的时候。咋天孙子（大儿子儿子）带着女友来看他，他很是开心。今天中午，孙子和女友临走来辞行回杭，老爷子难得主动拉起孙儿手，露出久违笑容，说有了“接班人”，他终于放心了。

老头子总算幸运，一生操劳，三子二女，外加三媳二婿，二孙二孙女，一外孙一外孙女，再加上一重外孙女，大家孝顺有加。只是临老重病，有钱难治，有福难享，让家人唏嘘不已。

晚上7点多，我送二女（小姨）回家。临走和老爷打个招呼。老爸吃力张张嘴巴，却说不全一句完整的话，只依稀听他说“别——”，“吃——”，“娘——”。再问，他喘着气，却一个声也发不出来。

也许他叫二女明天别来了。也许他病重在院还记挂在家老娘，叫她别忘按时吃药。也许已没有也许。。。

倒计时第4天——生命终点为何如此脆弱和不堪

今天11月29日，农历十月廿五，周一，阴雨天气。

自从昨晚7时多，送老爷二女（小姨）回家，二女告别时，他有气无力说了声“bao…bu…嗯”，今天一天再也没听他发声说话。听小姨说这是老爸珍重嘱咐她自己身体保保好。病危住院，还在关心儿女健康。这就是一位普通老父亲的情操。

今天一早，妻说老爸勉强喝了点米汤水，但吞咽已极度困难，连药都暂不给他吃了。上午B超复查，胸腔已无明显积水，穿刺导管可以拔掉。本来需留院再观察一天，但老爸状态实在不好。二女说人都像棉花一样了。为此经商量，再征得医生同意，临时加挂一瓶营养液后，还是决定早点回家。

此时老爸已经任由大家摆布。内裤又湿了，二女说干脆回家再换。由于他知觉已相当疲弱，回家后终于在他不知情情况下，兄妹合力成功把他穿上了成人纸尿裤。这样至少大冬天晚上，不会因为大小便失禁而双方都受累。更主要是极度心衰老人再也经不起抬着扛着上卫生间折腾了。

下身问题得到了初步解决，但上身问题依然，一则今天进食已非常困难，连汤水粥都难以下咽。其次一口痰在喉咙，始终咳不出。他几次用手无力向上指了指，起初大家都看不懂何意。二妈在旁心急如焚，以为他想说什么，拼命喊老头子老头子。。。其实是一口痰粘在喉头，无力咳出，实在难受！还有嘴巴无声说不出的苦。。。

一口痰，从吃晚饭时光，大家反复把老爷扶起半躺床上，轻拍后背，但就是无力吐出。时间长了，怕腰包吃不消，又只好暂且放下。过会听他喉头响动，又立忙问他是否想咳？于是大家又齐力把床摇高，把人扶起，再慢慢重复摧痰动作。在老爷和大家伙不厌其烦共同努力下，一口痰终于成功咳出。一看手机已是晚8点光景，整正化了近三个小时。

这中间还差点虚惊一场。由于多次躺平又坐起。怕他身体吃不消，就先量一下血压和血氧。血氧饱和度始终测不出。开始量左手血压，一看62/54，大吃一惊！但看脸色，还算正常。再过会，换只手量，一看128/72，大大松了口气。

几个小时折腾下来，好在人多，大家也不觉太吃力。但老头身体实在太虚了，三儿下午就请假回家。本来上晚班的二儿在安排好工作后也急着赶回家。大家自己再苦再累也无事，唯求老爷能安然度过这一晚，还有这个寒冬腊月，迎来新一年的美好春天

倒计时第3天——病重老人无奈的生活日常

今天11月30日，农历十月廿六，周二，多云到晴。

再过一个月一年又要过去了。今年牛年，正是二爸的本命年。本命冲太岁。家人都在担心，老爸能否熬过今年，能否熬过他人生第86个寒冬。

傍晚时分，有二爸同村好友过来看他。他蹲下身子，在床头大声对二爸喊道，老芳头，还认识我吗？二爸睁开微弱混浊老眼，喉结动了动，却说不出一句话，心胸气伏明显加大，说明他心里也有波动，但旁人却无法得知他究竟在想什么。好友只顾自说自话，说着说着差点哽咽。守在旁边二儿怕老爸激动，忙叉开话题，劝他离开。

这次二爸出院回家，身体状态已大不如前。二妈总是担心二爸吃不下饭，说他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谁知还有几天，还忌什么口。

两老一生信奉人是铁饭是钢。老爸也深知吃饭的重要，为此尽管混身乏力，不会说话，连喝水都困难，但他还是强撑身体，坐在床上，配合子女给他喂食。

早上喝汤水，中午喝汤水，晚上还是喝汤水。别看每次只能喂几瓢羹，但至少需要三个人帮忙。把床摇高，老人半坐床上。两人扶牢他的身体和头胪，以防东倒西歪。再由一人在侧慢慢一点点喂到嘴角，同时由一人轻拍后背，助他吞咽，还有一人拿纸巾随时擦轼嘴巴流出的汤水。有时咽不下，还需拿加了蜂蜜糖水冲服。。。由于吃的慢，喝几口汤水粥，往往需要几十分钟。

除了吃饭困难，大小便更是大费周章。昨晚好不容易连骗带哄穿上成人纸尿裤，但毕竟不太习惯，有时还需三个儿子从床上抬下来，坐到轮椅推到卫坐间方便。然后推回床上换上新尿不湿。我说纸尿裤白用了。但大儿他们说，话也不能这样说，老人本就病重，只能多顺着他，他想怎样就怎样。

氧气，各种各样的药，纸尿裤，轮椅，血压血氧仪，夜壶，陪睡的子女，构成一位病重老人的生活日常。。。

柯南说，小时你照顾我，老来我服侍你。天经地义，理所当然。

倒计时第2天——邻里家常已成了老爸人生奢求

今天12月1日，农历十月廿七，周三，晴，最低气温零度。

一早起床，天寒地冻，但天气晴朗。带柯南去三儿家看二爸。只见他已半靠床上，二妈正在抚背摸脸。两个儿子站立旁边，看着一起生活了半个多世纪的两老，一路牵手，恩爱有加，一个有心用不上，一个有嘴说不出，真让人于心不忍。

中午，三儿媳上班特意赶回，做了点鸡蛋粥给老爸喝。下午申时，二女儿又热了点稀饭让她吃下。晚饭时分，大女烧了点落汤青炒豆腐，一同和二女又给老爸送去，半强半哄给他吃。

小半碗汤水粥，常人一口就下肚。但要让老爸吃下，真不是一件易事！一天三餐，都需几个人合力，费老大劲，才能把最低限度食物送到他肚里，以维持他的生命长点，再长点。。

如果说饮食满足了一个人生存的物质需求。那么朋友间谈话聊闲天，邻人间说笑拉家常，则是一个人健康生活的精神需求，病重老人更是如此。

晚饭后，同村老友又来看望二爸。他说今天在外做活，喝酒喝了一半就借故赶回，怕迟了老头子睡觉。

他在床头，靠在老爷身边，边轻轻抚摸他的手边说道，再不多看几眼怕就看不到了。说到动情处，不禁从口袋拿出一块手巾擦轼自己双眼。我们怕老头情绪波动太大，忙劝他少说点。

他说没事，我和你老爸什么关系。当年一起种田一起收割，一道喝茶一道赶集。我家穷，人又不好看。好不容易娶个老婆，你老爸怕她逃婚，开始几天特意叫小女和我老婆睡。

说到年轻时在小队，老头子最会做。老头虽没文化，平时又不爱说话，但说一句是一句，村里人都非常尊敬他。他年轻时也没别的爱好，就好到老年茶店喝口茶。有时喝茶迟了就带他坐自己三轮车一同回家。。。

喝了点酒的老友一拉起家常就没完没了。但自始至终老头子沒有说一句话。看他脸色，却仿佛半睡半醒，很是享受。看来，一个人快到生命终点，邻里间拉家常都成了难得的奢求。

老友说，明天晚上再来。

谁知明天永远没有明天，这一刻竟然成了最后的永别[祈祷][祈祷][祈祷][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