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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菠萝包
兜兜转转,他们到底还是成了亲,可惜,她不是他的妻,而是他的八姨太。
城东有家镖局,牌匾上写着“虎威”,京城第一的老字号,喊出去当真虎虎生威。
城西开了个“风险保障与幸福收益有限责任商铺”,与虎威镖局隔街相对。顾客雇佣虎威镖局运输货物前先来这个名字很长的商铺买一笔和货物价值相匹配的“风险保单”,如果此镖平安抵达,那这银子归商铺所有;如果镖车出现失误,顾客就会得到赔偿。江湖人亲切称之为,卖保险的。
卖保险的老板娘姓蒋名彤,生得闭月羞花、倾国倾城,平日坐在店里,举手投足间皆是风情。蒋姑娘性子温和、模样俊俏,是城里所有男性毕生所求的梦。直到那一日镖局护镖失利,丢了赵老板一整车的东海夜明珠,赵家管家拿着保单前来索赔,蒋彤扒拉着算盘发现自己怕是赔得连兜肚都不剩。在金钱面前,形象显得那样不值一提。
蒋彤摔了算盘,跪地号啕大哭:“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赵家管家微微一笑:“我家老爷说,姑娘若是赔不起,可以选择以身相许。”
“你家老爷不是已有七房姨太?”
“八同发,比较吉利。”
蒋彤呆怔在原地,她原以为自己人生的展开是与对门镖局少当家相爱相杀、相辅相成的江湖爱恋,这怎么变成宅斗了?
①
蒋彤的生意做不下去了,难得她以为自己找到了发财致富的好出路。待日后查出是哪路山贼给她添堵,她一定亲自提着西瓜刀上门,将他们砍得桃花朵朵开。
眼下是该作出抉择的时候了——要么卷着铺盖逃之夭夭,要么乖乖嫁给赵老爷做他的八姨太。
蒋彤没见过传说中的赵老爷,毕竟大老板业务繁忙,极少回来。但在此以前,赵老爷可是蒋彤的偶像。他是生意场上的大神,平时交往的都是京城权贵,桌子上摆的全是山珍海味。就连赵府对外宣称上不得台面的六七姨太,那也是知名青楼的花魁与头牌。
蒋彤对天许愿:做人当学赵老板。
不过老天可能听岔了,以为她的愿望是“嫁人当嫁赵老板”。于是,在一个不甚特别的天气里,她被抬进了赵府,做了赵老板的八姨太。
“小八嫁进来也有一个月了,可有什么不习惯的?”二奶奶摸来一只幺鸡,十分嫌弃地打了出去。
蒋彤扔出去一个二条,微微笑道:“都好都好。”
赵府的生活很惬意,她住进来一个月,脸都圆润了不少。从前她在外闯荡,难免操心。生意场上的人形形色色,不是贪恋她的美貌就是想多赚她的银子,总而言之,没一个好人。如今入了赵府,她原以为得和一群女人纠缠不休,不料姑娘们甚是和谐,不是一起逛街就是一起打麻将,偶尔看外面花好月圆,还会支起铜锅在院子里涮羊肉。赵老板家大业大,在猪肉涨价的日子里,太太们也吃得起五花肉。
赵府无正室夫人,管事的一直是大姨娘。她打心眼里不喜欢这份工作,柴米油盐酱醋茶算下来,头都秃了。无奈其他姨娘尽是草包,这工作她实在推脱不了。
蒋彤拜见大姨娘时,大姨娘很是兴奋:“小八啊,招你入府是我的主意。”
蒋彤眉心一皱,感觉事情并不简单。
大姨娘拿过账本,眯着眼睛笑了笑:“你是做生意的,会算账不?”
蒋彤点了点头,温顺道:“自然是会的……”
毕竟她刚刚算没了自己所有家底,甚至包括自由以及黄花大闺女这一金贵身份。
“那以后这账本就交给你了。”大姨娘笑得慈祥端庄,“你不会嫌麻烦吧?”
她刚来就让她管账本?不怕她贪污吗?
二姨娘跟着走进来,上下打量蒋彤一番,娇嗔道:“会打麻将吗?”
“会一点点。”
“那太好了。”二姨娘拍了拍手,兴奋道,“终于凑够两桌麻将了。”
蒋彤幡然醒悟,要她以身相许的怕不是赵老板,而是他后院这群女人。有人想让她算账,有人想让她陪着打麻将……这帮女人到底是什么脑回路?一月以后,蒋彤确信了自己的判断,证据就是她入府这么久,竟然从来没见过传说中的赵老板!她摸了张二筒,狂笑着推倒了牌:“和了,和了!”
其他三位齐齐瞪她一眼,但还是乖乖交了钱。蒋彤掂了掂银子,笑问:“老赵这么久都不回来,姐姐们不寂寞吗?”
小六眨了眨眼:“他不回来是最好的。”
蒋彤眉心一皱,发现事情果然不简单!
②
蒋彤当初是想过要卷铺盖走人的。
无奈赵家这管家鸡贼,清点赔偿款时,把她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收走了,包括她准备留着给自己当嫁妆的一块龙凤呈祥佩。蒋彤可怜巴巴请求把它留下,无奈换来管家的拒绝:“既然是嫁妆,那自然是要随姑娘陪嫁到赵府的。既然是嫁妆,那就应该是免费。这块玉佩直接带走,不计入赔偿。”
言罢,他们还无情收走了她藏在鞋底的银票。可怜蒋彤,不嫁入赵府,怕是就要沿街乞讨了。她坐在铜镜前,端详自己胖了一整圈的脸。嗯,不能继续这样堕落了!
蒋彤翻出自己打麻将攒下的私房钱,准备趁夜逃跑,转身看见赵府后院账本,不免有些犹豫——她若是什么都不交代就离开,这些女人会不会因为算不明白账而把自己饿死?这稍一犹豫的工夫,便有人跑来敲了她的门。大姨娘端着一盒子小食走进来,慈祥端庄地笑问道:“小八啊,在忙什么呢?”
有些心虚的蒋彤慌忙解释:“没,什么都没忙!”
“老爷回来了,其他姐们都说自己忙……”大姨娘眯眼笑道,“要不,你去何候一下?”
在八个女人争抢一个男人的大环境里,在这个男人一个多月都没有回来一次的情况下,太太们没有如饿虎扑食般将赵老板生吞活剥就算了,反倒互相谦让?不,应该是互相推脱?这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过往她所看话本子全部采用了错误的打开方式?
刚刚说过自己没事的蒋彤此时也不好拒绝,虽然知道这可能是个陷阱,但还是硬着头皮跑去敲了主卧的门。他们虽然没见过,但毕竟已有夫妻之名。就算对方很有可能是个糟老头子,蒋彤还是本着尊重的原则把自己打扮出一副花样。她生得好看、前凸后翘,配上一身鹅黄色的裙,深更半夜去敲门,极有可能被误认为是妖精。待老赵为色所迷,她就色诱他把债务一笔勾销。届时她拿着打麻将攒好的盘缠逃之夭夭,天南海北,世界真美妙。想得很美的蒋彤翘着兰花指敲了敲主卧的门。
“谁啊?”不耐烦的声音从屋内传来,呜呜嗷嗷,听起来倒是不老。
蒋彤咳了一声,而后娇滴滴道:“老爷,妾身是新入府的彤彤。”
“老子对铜不感兴趣!”赵老板暴躁道,“等你变成金子再来吧!”
蒋彤抽了抽嘴角,这男人……怎么这么气人?
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蒋彤叹了口气,重新提起精神撒娇道:“妾身入府一月有余,还从未与您相见。这事传出去,妾身怕是没法做人了。”
“呵,那你变成猪吧。”
听听,人言否?
即便她想要求着他抹除债务,她的脾气还是压不住了。她抬腿一脚踹开房门,挽着袖子便冲了进去:“老虎不发威,你还真把我当病猫!老娘从商以前混得可以称绿林,要不是金盆洗手,想要重新做人,你以为我会和你搞这些弯弯绕绕?”
蒋彤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赵老爷。
然后她发现自己不但认识他,而且二人可谓是老相识了……
“赵襄……”蒋彤攥拳,幽幽笑道,“别来无恙?”
赵襄盯着她上下打量一番,咋舌道:“多年未见,二狗子你怎么变得这么娘?”
蒋彤在愤怒中拎起椅子砸了过去:“我警告过你很多次,不要叫我二狗子!”
赵襄翻身闪躲,模样略显狼狈。爹娘给了他一个聪明的脑瓜,却没给他健壮的身体。他从很久以前就很羡慕蒋彤,明明瘦得像只猴,怎么比猩猩还健壮?没跑两步,他就被蒋彤踹翻在地,眼见那椅子就要砸到他的脸,不料蒋彤裙摆太长绊了腿,椅子飞出去,碎了他的花瓶不说,她本人也整个扑进了他怀里。
而后他们好巧不巧地亲上了。
原本“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戏码突然变成了粉红的言情段子,蒋彤没能适应这个落差,趴在赵襄身上一时竟忘了起。
赵襄倒是冷静,淡淡道:“那个花瓶是我去年淘来的前朝古董,你原价赔给我就好。”
蒋彤愤然而起,仔细整理了衣衫。她冷声道:“我若知传说中富可敌国的赵老爷是你,便当真把兜肚都赔上,也绝对不会答应做你的八姨太!”
赵襄冷笑道:“你的兜肚很值钱吗?”
蒋彤积了半晌的怒气突然散了,她叹了口气,淡淡道:“算了,如果一直和你这种人生气,我怕是早就被气死了。”
③
赵襄有病,从精神到肉体,就没有一点儿正常的地方。蒋彤回到房间后,被气得半死,准备马上收拾行李,离开这个鬼地方。谁料她的包裹还没收整利索,温和慈爱的大姨娘就又悄悄出现了。她看了眼蒋彤那因为过于贪心而系不严实的包裹,沉沉地叹了口气:“小八啊,我能理解你。”
只是她的理解和蒋彤的理解绝对不是一个理解。
蒋彤皱眉道:“这么晚了,您不睡?”
“实在是不放心啊。”大姨娘唉声叹气地坐下,并十分自然地给自己倒了杯茶,“咱家老爷,实在不让人省心啊。”
寻常有钱人家的公子,二十岁时儿子已经可以满街跑了。赵襄二十二岁,家里连个女人都没有。赵母担忧又不敢随意安排,就找了一个盘靓条顺、性情温柔的给他做姨娘,没错,正是眼前这位大姨娘。
嫁给赵襄,她是很高兴的。
毕竟传说中赵襄肤白貌美,而且洁身自好,她那种家庭出身,能找到这样的夫君,也算是一件幸事,不料嫁进来七八天才勉强见到赵襄一面。她收拾得齐齐整整过去,却被对方防病毒一样防在门外。赵襄随意看了她一眼,便拒绝道:“你有头皮屑,我对头皮屑过敏!”
少女站在门外,瑟瑟发抖,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冻的。
“为给赵家传宗接代,我得老夫人命令,接二连三接了许多风情各异的美人,有才的、有貌的、御姐的、萝莉的。看到小四了吗?西域来的。可惜,他都不喜欢。小六、小七嫁进来前,可都是花魁级的人物,结果老爷都没正眼瞧过……你是我们之中最厉害的,你进了他的门。”
“踹开的门……也算吗?”
原来赵襄这一屋子的姨太太都只是摆设,他还是同从前一样……骨子里的注孤生。
蒋彤与赵襄五年前就认识了,不但是老相识,而且有一腿。当时他们是实实在在互换过信物的恋人关系,她给了赵襄自己绣成鸭子的鸳鸯香囊,赵襄则给了她那块龙凤呈祥佩。前些日子,玉佩被赵家管家收回去,算是物归原主了吧。
赵襄是那种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小少爷,连尿布垫的都是上等丝绸,可惜过于娇生惯养,反倒弄出一身毛病。赵老爹没办法,只能跑去求神拜佛。他许愿,只要赵襄平安长大,就让他十七岁时在庙里茹素一年,侍奉佛祖。然后赵襄十七岁就如约住进了寺庙,他自己心底十分不忿,并认为活到现在都是自己按时吃药的功劳,无奈拗不过老爹,只好天天缩在禅房里啃白菜帮子。
无肉不欢的小少爷在即将馋疯之际,嗅到一股肉味。他追着气味跑出去,便见一扎着丸子头的少女蹲在林子里烤野鸡。没错,那个彼时看不出什么女人味的假小子正是如今被誉为倾国倾城、风情万种的蒋彤!
赵襄看着这个男女不分的玩意儿,全无绅士风度地直接命令道:“喂,把你那个烤成炭的丑东西给我吧。啧啧,你会不会烤鸡?怎么毛都没拔干净?”
蒋彤瞧了他一眼,以为是庙里收容的傻子,也没和他一般见识。
赵襄馋疯了,直接扑了过来:“烤鸡怎么能不刷蜂蜜!为什么不刷蜂蜜?”
蒋彤空出一只手来,轻而易举将他制服,冷声笑道:“你好好求我,我倒是能赏你一条腿。’
“谁要求你!”赵少爷龇牙咧嘴,“老子就是饿死,也绝对不吃嗟来之食。”
没什么文化的蒋彤听不太懂这个“嗟来”是什么意思,只当他说的是“揭开”。于是,她十分配合地揭开了烤鸡身上那层焦皮,露出里面嫩黄香脆的鸡肉来。赵襄的口水没出息地漫出来,但小少爷与生俱来的骄傲还在。他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找到一块龙凤呈祥的玉佩:“我买,我拿这块玉佩和你换!’
蒋彤接过玉佩,分了一条鸡腿给他。
她是懂玉的,知道自己遇到了宝。于是,她拉响信号弹,把山寨兄弟全都喊了来。赵襄被这些山贼“恭恭敬敬”地请上了山,即使被拉扯得有些狼狈,但也没忘把鸡腿全塞进嘴里。
蒋彤幼时被亲生爹娘裹在破布里扔到了山上,然后路过的山贼老大将她捡了回去。老大一生无儿无女,就把她既当儿子又当女儿养。他还给蒋彤取了一个好养活的乳名,叫“二狗子”。年幼无知的蒋彤欣然答应,却不想,这段黑历史困扰了她整个人生。后来养父一时失误被官府抓了,蒋彤便继承衣钵,扛起打家劫舍的大任。她虽肩扛大任不过一年,但也没少拉动山寨的人均收入。但似赵襄这种把自己当大爷的人质,蒋彤也是第一次见。
小六子跑到她身前,苍蝇似的抱怨道:“那小子实在得进尺!非说要吃佛跳墙,厨子给做了又嫌不正宗,非说高汤里面缺了老鸭……他竟然让厨子滚出来谢罪,老大你说这是谁借给他的胆子!”
蒋彤扶额道:“对不起,都是我惯的。”
赵襄生得清秀,而且一脸病态。蒋彤生怕手底下这些五大三粗的汉子一不小心就把绑架变成撕票,为了要他家的赎金,便下令少爷一定要娇生惯养,别打别骂别大声吼,势必要好吃好喝地养着。
其后许久,蒋彤方知赵襄是故意被绑架的。
“老爹让我在寺庙住一年,小爷早就啃够白菜帮子了,倒不如被你们绑架。看在赎金的分上,你们总能给我分点儿肉吃。而且,我是被你们绑出来的,又不是自己跑的,估计老爹也不好多说我什么。”赵襄跷着二郎腿,笑得贼大爷,“贵山寨的厨子虽然手艺不佳,但也比庙里的火头师傅强。半年了,我连个鸡蛋都没见到,这营养哪儿跟得上?”
听罢,蒋彤默默为他竖起大拇指:有钱人家的少爷,思想高度果然不是他们这些山贼比得过的。
④
因路途遥远,赵家的赎金始终没能送到。倒是赵襄在山上胡吃海喝,把自己养肥了不少。蒋彤安慰属下及自己道:“养这玩意儿和养猪是一个道理,他今天吃进去的所有东西都会成为我们日后的收益。”
蒋彤想得倒美,谁料赵襄吃鱼时被刺卡了嗓子,好不容易喝水顺了下去,又引发了扁桃体发炎,说不出话不说,当夜烧得厉害。山寨里那半吊子的大夫哪里会调理大少爷的身子,蒋彤叹了口气,只能带他去城里找大夫。怕出寨的人多,引官府注意,蒋彤只能孤身上路。山路上不好骑马,大半部分的路程她都得背着赵襄走。有些人看着瘦,可压在身上,当真如一坨注水的死猪肉。虽然无数次想要直接一脚把他踹到山脚下,但蒋彤还是忍住了。
这既是为了赎金,也是为了赵襄那张俊秀的脸。
寻常发烧不是什么大病,只是赵襄自己体质弱,所以看起来才要死要活。郎中给开了好几张方子的补药,蒋彤心疼得不行,交钱的双手一直在瑟瑟发抖。她坐在赵襄的病床边,与之深情款款道:“你一定要快点儿好起来啊。”
活着的你才值钱啊。
赵襄适时睁开眼,眼底突然添了些许娇羞:“想不到你如此关心我。”
他可能是误会了什么。
“我还未曾婚配。”赵襄突然说得认真,“娶你也不是不可以。”
蒋彤下意识红了脸,这突如其来的告白让她有些心跳加快。
赵襄转而又认真道:“虽然你刁蛮任性长得丑,但毕竟于我有救命之恩。”
蒋彤默默攥拳。
赵襄继续道:“我什么也没带来,只有那块儿自幼便戴在身上的龙凤呈祥佩。那个本就是赵家传给未来儿媳的,权当我的定情信物了。你是不是也该给我点儿什么?”
蒋彤下意识扯了自己的香囊给他。
她自幼学的都是刀枪棍棒,这香囊还是养父被抓前逼着她和山下夫人学着绣的。养父说:“虽然你有很大概率是嫁不出去的,但人总要心怀希望。好好学学女红,算是增加一些能嫁出去的可能性吧。”
赵襄收下香囊,深情款款道:“彤彤这是绣了一对鸭子?”
“对……”默认鸳鸯是鸭子的蒋彤点头道,“两只鸭子在打架。”
二人莫名其妙确定了关系后,蒋彤便莫名其妙雇了一辆马车把赵襄送走了。她回山寨时,小六子惨兮兮地看着她:“老大,肉票呢?”
“放生了。”
“银子呢。”
“都没了。”
小六子跪地痛哭:“为了养这个肉票,山寨已经揭不开锅了,您怎么就把人给放了?”
“也不算亏。”蒋彤摸了摸下巴,“他说他会娶我。”小六子瞬间精神起来:“老大……你能嫁出去了?”
山寨为此大宴三天。
蒋彤本人倒也没有太过激动,她自幼便被灌输“以后肯定嫁不出去”的思想,如今突然被告白,而且对方是赵襄这种细皮嫩肉的,自然得赶紧答应。她静下心来仔细想想,赵襄这人脾气臭、嘴巴刁,除长得好以及家里有钱外,委实找不到太多的优点。可想想他抓着她说要娶她的那个眼神,蒋彤红着脸钻进被窝里……自己是否应该先去学学如何绣嫁衣?
蒋彤突然不干正事,不打家、不劫舍,一心跟山下村妇学习绣嫁衣。她没什么天分,整整三个月,只学会了最简单的样式。好在赵襄一直没上门,给了她继续学习的时间。
小六子善意提醒:“老大,赵襄不会不回来了吧。”
“为啥不回来?”
“也许他只是骗你,想忽悠你放他回家。”
蒋彤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对,连夜跑去赵家老宅,红墙绿瓦石狮子,标准的大户人家。蒋彤做贼做惯了,也没走大门,直接翻墙而入。她在后院抓到正在吃正宗佛跳墙的赵襄,撒娇道:“我一直在等你来娶我。’
“我为什么要娶你?”赵襄幽幽冷笑,“不过是骗你放我回来的计谋罢了。”
蒋彤两条眉毛挤出一个问号,僵在原地,傻子一样。
赵襄叹了口气,嘴角微挑:“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说得就是你这样的人吧。你仔细想想,我这样的出身,怎么可能娶一个山贼?你觉得我蠢还是瞎?”
蒋彤怔怔道:“那你为什么说要娶我?你大可等人去送赎金,我又不会伤你分毫。”
“谁家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你以为别人像你们山贼赚钱那样容易?”赵襄晒笑出声,“你长得倒还算漂亮,可惜既不温柔也没风情。我要娶的姑娘,至少该家世清白、温柔娇媚。如果可以,我还希望她能有帮我打理生意的脑子。可惜,你什么都没有。你连一个好听的乳名都没有,二狗子。”
蒋彤想杀人,一摸腰间,发现没带武器。
毕竟她只是来寻亲的,又不是来杀人的。
从小,养父就教育她,做贼的一定要懂得以牙还牙,若是能做到睚眦必报,自是更好。山贼果然没什么文化,哪有人把睚眦必报当作是人生目标?可蒋彤的确是这样活过来的,不管对方是谁,都绝不会让自己吃亏。若是旁人这般戏耍她,她至少得把鞋底拍在他脸上。可看着赵襄,她却有些下不去手,生怕下手重些,他便又卧床不起了。
原来,她真的已经动了心,而且又疼又真。
蒋彤走了,回去后下令解散了山寨,命众人各自谋生。她始终记得赵襄那些伤人的话,心里憋着一股子委屈。
五年时光,她借着对面“龙威镖局”的威名,开了“风险保障与幸福收益有限责任商铺”,赚了不少银两,账本算得甚是精明。她还学会了温柔似水,日日倚在店铺门前,纱裙曳地,风情万种。她也不怕招惹登徒子,大不了拖到后院打一顿,城里这些娇生惯养的纨绔子,哪里会是她的对手?
小六子来看她,问她为何要这般委屈自己。
蒋彤不忿道:“我就是想在重逢时打他的脸,让他仔细看看,老娘也能活成一个女人!”
小六子走后,她拨弄着算盘便哭出声来。初次心动便遇到这样一个没人性的,难不成她当真是天煞孤星的命?
再后来,她就因为铺子赔了个底朝天被迫嫁给赵襄。兜兜转转,他们到底还是成了亲,可惜,她不是他的妻,而是他的八姨太。
思及此处,蒋彤怒从心中起,当即道:“我又不欠他的,凭什么我就得过得这么可怜?!”
“你欠他的……”大姨娘小声嘀咕,“你现在还欠赵家的钱。”
蒋彤瞬间蔫了,甚至在想要不要重操旧业,把债还上,自此便与赵家再无瓜葛。
⑤
蒋彤和衣睡了一整晚,噩梦不断,第二天鸡叫了一声便睁了眼,照着铜镜看了看,已经生了眼袋。若再与赵襄耗下去,她怕是要未老先衰。她下定决心去与赵襄谈谈,欠下的债分期付款,让他先休了她这个八姨太。
结果她还没来得及去找赵襄,赵襄倒是先找来了。
“二狗子,我要去京城谈生意,缺个保镖。”他勾了勾手指,命令道,“你来吧。”
蒋彤将还装着水的洗脸盆向赵襄砸去:“我说过多少次,不准叫我二狗子!”
“好的好的。”赵襄被淋了一身的水,妥协道,“小八,来做我保镖。”
蒋彤冷着脸问道:“我没自己的名字吗?”
“你不是叫二狗子吗?”
赶在蒋彤又想打人前,赵襄率先嚷道:“你给我打工,我给你工钱。等你的工钱够偿还你的债务,我就把休书给你。”
蒋彤瞬间心动:“一言为定。”
赵老板的规矩:做得越多,赚得越多。为了尽早离开这个不要脸的,蒋彤努力将所有脏活累活包揽到自己身上。时间久了,她甚至直接冲进卧房伺候他更衣洗漱。贴身丫鬟赚得多,她这也算置之死地而后生。
她要伺候赵襄脱衣服,赵襄捂着胸口,死活不从,无奈力气没有蒋彤大,不出一盏茶的工夫就被扒得只剩下一条底裤。蒋彤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去叠衣服,结果意外发现自己那个“鸭子打架”的荷包夹在其间。
蒋彤皱了皱眉:“当年分别匆忙,没来得及把那块儿龙凤呈祥佩还给你。那天管家来商铺,已经将之收回赵府仓库了,虽然过程曲折,但也算还给你了。这荷包绣工不好还不值钱,我还是拿走吧。”
“不行,你给我放下!”赵襄冲上来,一把抢了回去,“我的东西就是我的东西,谁也别想抢走!”
蒋彤皱眉:“您大家大业的,怎么这么抠门?”
赵襄冷哼道: “管家说你自称那枚玉佩是你的嫁妆,我送你的玉佩,怎么就成了你的嫁妆?”
因为实在忘不了赵襄,她便一直将那龙凤呈祥佩戴在腰间,管家要夺走时,她的心慌得厉害,总觉得自己要与赵襄彻底断开了,虽然从理论上讲,他们从来都没在一起过。但这样说只会让赵襄蹬鼻子上脸,蒋彤冷声道:“因为那块玉佩值钱,我找不到比它更适合做嫁妆的东西。倒是你,留看我的荷包做什么?它又不值钱。”
“我只是不小心忘了摘!”
“不小心?”蒋彤皱眉,“忘了五年?”
“你欠我那么多钱,还管我这么多?”
蒋彤撑着下巴,笑得狡黠:“赵襄,你不会是喜欢我吧?”赵襄没回答,只是瞳孔有些放大。
蒋彤忙自我否认道:“你怎么可能喜欢我,你若是喜欢我……我们早在五年前就已经成婚了。”
赵襄咬着嘴角……鬼知道他故作娇羞给谁看!
窗子被人踹开,一群黑衣人从四面侵进来。蒋彤微微一怔,难道是遇到昔日的同行了?
其中一个黑衣人冷声道:“赵老板,请随我们走一趟。
“做什么?”
“绑架而已。”
听罢,蒋彤忍不住叹了口气。自她金盆洗手后,后辈真真是有了很大的进步,衣服统一,武功高强,说起话来也文绉绉的,不像她当山大王那会儿,大字都不认两个。赵襄微微一笑:“看来我留在外面的家仆已经沦为你们的刀下亡魂了。”
黑衣人笑道:“别怕,我们很有职业操守,管杀也管埋。当然,下葬费用得从赵老板您的赎金里面出。”
蒋彤悄悄凑到赵襄身边:“老板,如果我把他们打发了,赎金能给我吗?”
“我巴不得给你,毕竟肥水不流外人田!”
蒋彤得到承诺,眼睛里泛着贪婪的金光。她拔剑便上,瞬间伤了两个。可惜,她许久没练功,再不是当初年轻力壮的自己……拿着佩剑挥舞了两下,她便撤回赵襄身边:“老板,打死他们是不太可能了,我还是带你跑吧。”
一时疏忽,她竟没发现身后有人接近。好在赵襄推了她一把,那剑刺在了他的肩上!
按赵襄那身子骨,这一剑虽然不是致命伤,但也足够让他在鬼门关走一遭。
蒋彤怔然:“赵襄,我发现你是真的有病,既然不喜欢我,为什么还要救我呢?”
⑥
官兵赶来,赶跑了绑匪。蒋彤赶紧带着赵襄去医馆,医生说虽不致命,但他身子差,需要静养一些时日。
两日后,大姨娘风风火火跑来,趴在床边大声哭道:“襄儿!”
襄儿?
姨太太会这样叫自己的夫君吗?
大姨娘看到蒋彤的疑惑,擦擦眼泪道:“事到如今,我便与你说实话吧。我不是赵襄的妾室,我是他的姐姐,亲姐姐。”
“你、你们这样,于、于理不合。”
“蒋姑娘误会了。”大姨娘,不,应该说是赵襄的姐姐轻声解释道,“这一切,不过是他想挽回你的手段罢了。”
姐姐说,当年赵襄并非不想迎娶蒋彤,而是被赵父强行留在了家中。赵父威胁他道,若敢娶一个山贼,便亲自去报官,让官府前去把她捉拿归案。赵襄拗不过父亲,为保护蒋彤,只好留在家中,并在蒋彤找去时说了那些伤人的话。
三年后,赵父病重离世。姐姐问闷闷不乐的赵襄,是否想挽回蒋彤。
赵襄拒绝了:“算了吧,她那样性子的人,怕是早就将我忘记了。”
蒋彤是那种拿得起、放得下的姑娘,赵襄把话说得那么绝,她怎么可能还等在原地?
话虽如此,可他还是忍不住派人四处打探蒋彤的消息。她金盆洗手,开了一间很有意思的铺子,白手起家,赚得挺多。她的穿着打扮也不再似从前,风情万种,引人垂涎。赵襄搬家到她入住的城,而后一手策划了后面的事。
“一切都是一场戏,我是他的姐姐,其他六位姑娘都是请来的演员。那车货物是故意丢的,就是想要一个借口,想要让你嫁进来。”姐姐缓缓解释着,“怕被你发现一切都是故意为之,他在外飘荡一月有余才敢回来。彤彤啊,襄儿他喜欢你,五年未忘。”
“我也喜欢他……”蒋彤轻声道,“初心未改。”
赵襄缓缓睁开眼,张开干涸的唇。他说:“那我们尽快成亲吧。”
⑦
赵襄的伤好得很快,快到第三天二人就举行了婚礼。
盖着红盖头的蒋彤越想越觉得事情不对,那么重的剑伤,怎么可能好得这么快?
趁着洞房,她快速扒了赵襄的衣服。果然,肩膀完好无损,哪儿有什么伤!
“您这是什么神仙体质,伤口恢复得这么快?”蒋彤微微一笑,怒上心头。
果然,最后他受伤也是在演戏!那群黑衣人根本就是他请来演戏的!想来那个“鸭子打架”的荷包,也是他故意掉出来让她看到的。这货浑身上下都写着套路,摆明是在欺负她脑子不好使。
蒋彤微微攥拳::“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赵襄委屈道:“还不都是为了今日。”
她伸手指向门口:“滚出去,今晚别想上床。”
一刻钟后,蒋彤到底还是心软了。她开门把人扯了进来:“罢了罢了,若是生病,还是我照顾你。”
赵襄快速将蒋彤抱起,与她一并滚到床上。
他的力气怎么突然这么大?
赵襄的身娇体弱该不会也是装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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