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条创作挑战赛#
中国古人的“五行说”,影响至深。
“五行”是一种迷信吗?其土木火金水之相生相克怎么来的?
简单地斥之为迷信,无疑过于“粗暴”。“五行说”之来源,其实与古人对天上同名的五大行星的长期观测,“天文”化为“人文”,且进行哲学概括有关。
何以为证?
《史记·天官书》:“太史公曰:自初生民以来,世主曷尝不历日月星辰?及至五家、三代,绍而明之,内冠带,外夷狄,分中国为十有二州,仰则观象于天,俯则法类于地。天则有日月,地则有阴阳。天有五星,地有五行。天则有列宿,地则有州域。三光者,阴阳之精气本在地,而圣人统理之。”
太史公说:自有人类以来,世间君主哪个不观测日月星辰运行来制定历法?到了五帝和夏商周三代,天体运行规律和观象授时的重要性,就更被重视和发扬光大了——(戴)冠(系)带(者)为内,夷狄为外,使内外有别;把中原划分为十二州;仰则对天上的星象进行观察,俯则对地上的事物依天效法。所以,天上有日月,地上有阴阳;天上有五星,地上有五行;天上有诸多星宿,地上有很多州郡。天上的日、月、星三光,是阴阳二气精华凝聚而成;三光之气以地为本,圣人依此而统一天地实行治理。
这说得够清楚吧!
简单地说,地上的“五行”,是对天上“土、木、火、金、水”五个行星的“效法”,为“阴阳二气精华”之“凝聚”。
这也就回答了何以“五行说”是“五行”,而非“一二三四行”或者“六七八九行”。
古人观测“五星”,已经掌握了其为“行星”而非“恒星”的运行特征。
那么,地上的“五行”之“行”,是否仅是指“五星”的“行星”特征呢?
应该有此意。但是,古人还有更深的认知。
颜师古《汉书·五行志》注云:“谓之行者,言顺天行气。”
“五行”之“行”,所包含的更重要的含义,是顺应“天道”而“运行”之“气”。
可知,“五行说”,是古人根据观象授时所形成的“宇宙观”和“哲学观”——天为阳地为阴;阴阳转圜易变,产生“二气”;阳气和阴气,是万物形成的根本;在天为“五星”在地为“五行”。
在地的“土、木、火、金、水”之“五行”,是古人心目中构成世界的最基本“元素”。
《尚书·洪范》:“初一,曰五行”。 “初”,指“最初”“开始”。
《洪范》,据说是箕子向周武王传授的“统治大法”。其中讲到了“九畴”——即治理天下必须遵循的九个“法则”,排在“初始”第一位的,就是“五行”。
又《洪范》:“一,五行:一曰水,二曰火,三曰木,四曰金,五曰土。水曰润下,火曰炎上,木曰曲直,金曰从革,土爰稼穑。润下作咸,炎上作苦,曲直作酸,从革作辛,稼穑作甘。”
译作白话是——第一个“法则(畴)”,是五行:一是水,二是火,三是木,四是金,五是土。水之特性向下湿润,火之特性向上燃烧,木之特性可曲可直,金之特性可以铸出各种模样,土之特性能够种植并收获庄稼。向下湿润致卤使味道为咸,向上燃烧致焦使味道为苦,可曲可直之木其味为酸,可铸塑的金属伤肤就使感到苦辛,土地里生长出来的庄稼味道则是甜美。
插上一句,战国时期,人们讲到“五行”,先后顺序是“土、木、金、火、水”;汉代变成了“木、火、土、金、水”。《洪范》所讲,与此皆不同,当为古人更早的认知,在春秋之前。
这些更早古人的认知,把“五行”看作是世界的基本元素,并且将其与“五味”联系在一起。
不仅如此,很早的古人,已经把“五行”,与“五位”“五色”“五帝”“五神”“五祀”“五事”“五常”“五刑”“五谷”“五声”“五脏”“五嗅” “五畜”“五虫”等等相联系了。
何以如此?
这就又要回到古人通过观象授时,对“四方五位”时空统一观的认知。
(凌家滩遗址出土玉版洛书)
距今一万年前的旧石器时代末期,发生了人类由狩猎采集向农耕种植的转变,这就是对人类具有重大进步意义的“农业革命”。
中国,是世界上三个农业革命的发源地之一。
农耕,对于时令气候有着须臾不可分离的依赖。这让当时的古人,开始自觉地持续不断地从事观象授时的实践活动。
古人昼观日升日落,夜测月望月朔,斗转星移,寒来暑往,特别是通过立表测影,以“二绳”之法,确定了“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即“四方”。
“四方”,是空间概念,但又是时间概念,即东为春,南为夏,西为秋,北为冬。
(双墩遗址出土器物上的“八方九宫”图)
“四方”,相对于“立表”之“中”而言,由“中”而定,于是形成了“东西南北中”的“五位”。
在古人心目中,“五位”就是“天下”,就是相对于“天圆”的“地方”。
在此基础上,古人进一步探索,细致到将“四方”的四个“夹角”,古称“四维”或“四钩”,也作为方位确定下来,也就是“东北、东南、西南、西北”,因此,加上“中央”,形成了“八方九宫”概念。
距今7000年的蚌埠双墩遗址出土的器物,证明那个时期,古人已对“四方五位”和“八方九宫”有了娴熟的掌握。
而距今5300年的凌家滩遗址出土的“玉版洛书”,表明当时的古人,已对“八方九宫”有了“术数”化表达趋势。
这应该是后来各类“河图”“洛书”的渊薮。
古人以“术数”表示“四方五位”和“八方九宫”,亦与更早形成的“阴阳转圜”哲学相配合,形成了“天数”和“地数”的观念。
“天数”为阳,即“一三五七九”;“地数”为阴,即“二四六八十”。
《周易·系辞上》:“天数五,地数五。五位相得而各有合”。
《系辞》说,五个天数和五个地数,在“五位”上相配,可以得出一万一千五百二十个变化,“当万物之数也”。
这就是古人“阴阳转圜”哲学的基本认知和思路——以观象授时所确定的“四方五位”,联系时空季节转换的规律,由天上“五星”转化来的世界上五种最基本的“物质”为代表,然后术数化,通过不同的五个阴阳之数的“相得各有合”,得出了世界上万物的不同变化“规律”。
值得注意的是,古人还将空间、时间、星象、阴阳、五行等与颜色相配伍,形成了“五色说”——以东方青木、南方赤火、西方白金、北方黑水、中央黄土表示“四方五位”的空间,以及与时间、天文、哲学等等的相互关联。
中央之土的君主称黄帝,即由此而来。
有人说,“五行说”是战国中期的邹衍“发明”的,这个说法不靠谱。
“五行说”的形成,是一个漫长过程,其起源一定在新石器时期,很可能距今7000年以上。
湖北荆门战国中期楚墓竹书《太一生水》,记载了天地阴阳宇宙观的生成,其中已有明确的“术数”表述。
《汉书·律历志》云:“天以一生水,地以二生火,天以三生木,地以四生金,天以五生土。五胜相乘,以生小周,以乘乾坤之策,而成大周。”
这把《太一生水》的“术数”思想,表达得更明确——“五行”相生相克,化为万物。
“五行说”所包含的“阴阳转圜易变”哲学,是无数代先民、历经数千年“观象授时”的天文观测,逐渐归纳而成的。
其中,蕴含着极珍贵的朴素唯物主义和辩证法的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