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哥
包 宇
七
队长再次更换,西邻文泰的长子学权被大队看中,组建班子时选拔年轻人,文雨性格爽直,干起活来敢打敢冲,做了副队长。老门户的人熬来了出头之日。被外来户欺负几十年的俊臣终于扬眉吐气。原来村里的队长在章、李、杨三家轮流多年,境况日坏,拈轻怕重,投机取巧,溜沟拍马的人一大帮,吃亏包憨,老实肯干的人很少,大田粮食减产。一个大劳力每天十分计,挣两三毛钱。新班子上台,队长是干活的好把式,副队长有的是力气和热情,又是火爆脾气,每次出工干活前,先骂誓:谁应孬种,出工不出力,操他老祖,接着便是打架,谁不听话就揍谁,外姓人以往都是上油锅站高岗惯了的,这次让他们俯首帖耳听命干活,有门吗?有,那就是拳头,文雨家族人多势众,文杰从中联络老六门,有事齐上,队长学权是老六门中的二门长孙,族人成分高,以往吃尽苦头,此次翻身,敢不向前!
他的身手灵活,劲头大,又学过几年拳脚,几仗下来,村里的人都怕他,工好带多了。二叔,你说咋干就咋干。
这年,大田的小麦亩产居然达到二百斤,完了公粮,还有不少结余,麦收后每人分八十斤,年底决分时又分二十斤,过大年时家家吃上了白馒头。文青作文课上《我们的好队长》,写到了学权带领农民冒雨抢粮的英雄事迹。老师读给全班同学听,又选中学校墙报,用毛笔抄了,张贴在粉墙宣传栏上。
四楼大队有四个生产队,文雨所在的三队以往是最差的一个,吃扶贫救济最多。这次异军独起,令人刮目相看,特别是二队队长学银瞪着发红的眼珠子要来年一较高下。二队发迹较早,学银当官六亲不认,文青上学路上,一帮小孩贪走便道,有人踩坏一串串棒子苗。学银找到学校,责令班主任杨二业追查,班里闹得鸡飞狗跳,文青等四个人嫌疑最大,弄到办公室写检查,不承认就送公社。文青惧怕,违心地承认踩了几颗。
学银为人苛求若此,产量如何不提高,三年居然买了一辆四轮拖拉机。送公粮时,其他几个队是排着长龙似的平板车队,二队四轮拖拉机的突突声让大家自残形愧。正待文雨他们向着小四轮进发,要大干一场时,有人喊出要分田单干。文雨一听,气不打一处来,肯定是那伙人痴心妄想,决不能分。他去找学权,结果是英雄所见略同,不分,就是不分,谁说分就揍谁,不好好干活,尽想歪门邪道。
带工干活还是文雨,不过此时更难,偷奸耍滑的不只张王李赵,刘杨章孙,还有本家兄弟叔侄,甚至每个人都想到沟边河坡,草颗树荫,躲一会是一会。祖宗八代都赌遍,也没有人当回事。以下只有动拳头,三叔懒鬼,跟他同龄,没法动武,只好逮到族侄学良杀鸡吓猴,于是叔侄二人打斗一场,外姓后生看了齐声呐喊,为他助威,本性族人不知所向,一时阵营大乱。学良与学权亲叔兄弟,此后,老六门人开始疏远文杰兄弟。俊臣劝他多个心眼,不要耍二杆子,给人当枪使。三叔一家以为文雨吃里扒外,偏向外人。不消半年,文雨热情锐减,他原来以为外姓人全坏,现在看来,身边的族人好不哪去,给他们这样玩命不值。分就分吧,凤阳府有个什么地方不就分了吗,也许分队不是什么坏事。
夏收忙完,进入了短暂的农闲。文雨听看河(护林员)姑父说,大沙河果园社采摘时需要临时工,一天七毛,周边村多人在干。七毛的诱惑不小,他们村一天最多三毛,且是农闲,干。于是姑父找到四分场的管事知青,为文雨揽活。
听说此等好事,青年男女十几个报名,姐姐文凤,凤霞、双喜,章家黑三,瘸二等,大嫂三妹桂香放假来走亲戚,听说此事一定要去,文青在家也要去,两个小孩,算一个工。每天骑着自行车早出晚归,自带干粮和水。都是青年男女,一般说笑打闹,到四分场,找带工的蛮子(知青)领活。
某一块园果子熟透,外运车来,场里会组织大批人手采摘、打包,装车,这些活都靠人工。场里的知青杯水车薪,只有靠他们监管周边村民干活。文雨干过带工队长,对分拨人等,驾轻就熟,手下又都是大姑娘壮小伙,干起活来人人带劲,个个活虎,很快在众承包队中脱颖而出,蛮子喜欢,揽活充足,一个暑假下来,每人挣了二十多块。
文雨、文凤的钱都没舍得花,攒着准备将来为文雨说媳妇扯衣裳。文青和桂香也各自得了十多元,做当年的学费。文雨尝到甜头,懈怠生产队里干活了。其实村里的人都是散伙前的心态,大田里活没人干了,都把心思花在自留地上。队长学权见事不谐,三天两头地来鼓动,二叔长,二叔短地喊个不停,文雨的新屋子里常有学权的说笑。文雨爱戴高帽,几句好话一哄,又劲头十足地带工干活。
八
秋忙过后,又进入相对农闲。三叔姐夫的二哥赵大跑江湖,近来发迹,带着一伙人在西京挖藕,挣钱不少,远亲近邻的小伙皆投。三叔也想去,可是没有出过远门,来找文雨商量。文雨听得心动,一边极力撺掇,一边拿出藏在席底的几块钱,跟着三叔同去。赵大一眼看中了他的机灵壮实,答应收他门下。
文雨听了,喜不自胜,打好铺盖行李,给学权留了一封信,跟着赵大一路西行。第二天,文青将信交给学权,信中备述带工干活的艰难,感叹人心已散,分队乃大势所趋,劝他别再执拗。
学权看了,默然自去。时光飞去,转眼间到了年关。文雨和三叔回来了,这一次可以说荣归故里,换了一身新装,带来一大把糖果,给文青带个草绿色新书包,上写“为人民服务”、“西京”红色漆字,挎着它,文青在同学面前足足神奇了一个学期。还有一台红色漆木盒子,凤凰牌晶体管收音机。
这在全村唯一一台收音机。拨动旋钮,呜哩哇刺一阵响,居然传出了鞍山市曲艺团刘兰芳的声音,于是那个春节的下午六点半,文雨家小院里聚集了几十口人听书,从初一直听到十五。
队不能不分了,中央有了文件,且有个名目“联产承包责任制”,大田算来,每口人两亩。分了田,再分牲口。俊臣一家九口分了一头骡子,在锅屋南边有搭了个牲口棚。俊臣曾做过半年的饲养员,有经验,专门伺候大青骡子。
分了队,人们天不亮就到地里干活了,中午带点东西,吃喝在地头了。俊臣和郭氏带着文凤、文青、文秀下大河,春天刨茅根,夏天割青草,秋天拾树叶,冬天勾干棒,解决了烧火,沤肥,喂猪羊等诸多问题。爱出风头的文雨失去人前发号施令的机会,心情老大不快,又跟着赵大闯荡城市一回,无奈时运不济,活儿揽不上,跟去的人自己混生活。赵大自有江湖朋友接济,开天窗的、蹬大轮的、侃黑红的各显神通,文雨混了几日,无专业,又亲见几个小混混被人拿住,打个臭死,思量非长久之策,于是趁身上还有点余资,便和三叔投奔远在青海做铁路工人的大叔。
大叔当年跟着父亲俊臣盲流到青海,无凭入户做了铁路工人。俊臣命薄,贪恋家中二亩田,第二年就弃工务农。大叔仍苦守铁路,二十多年后风水轮转,铁路工人成为眼红的行业。吃计划,拿工资,天堂的日子。大叔成为靠着二亩坷垃头养活的人心中的大神。文雨两个见了拿着锤子叮叮当当敲铁轨大叔,有点失望,一身油腻的工作服,又黑又瘦,全不像往年探亲时的风光。
大叔对他们的到来,满心欢喜,食堂打饭多加两份肉,舍不得穿的制服找了两件给他们换上,又带他们游了一趟嘉峪关,拍照留念……如此盘桓多日,提到营生,大叔犯难,这里人都吃计划,几乎没有临时用工,两个大小伙子在这坐吃山空。有一天,小区来了个爆米花的,也是内地盲流。大叔很受启发,于是办了这套家伙,让他叔侄二人营生,这个形如炸弹般的铁家伙,外加一个如闹钟般的气压表,让人更联想滴答作响的定时炸弹,大米或者玉米放在肚中,红红的炭火转圈烧得哗啦啦响,表盘指针到了某处,停火稍凉,机关扳动,轰地一声爆响,浓烟与米花迸出。如此这般过了几日,无奈当地居民稀少,又言语不通,很难立足,只好带着那铁家伙返回。
文雨回来,合家欢喜,秋忙在即,来了大劳力。大包干的第一年,麦子子大收一阵,接着是玉米及地瓜。白天农忙自不待说,夜晚油灯恍惚,文雨的新屋里又充满着笑谈。
赵大与人打赌,对手竟是一位长发女,进入一个商场,人流如织,二人前后相随,穿梭人群,待出后门,老赵衣袋钱包塞满,商场无人知晓。女子出手之快,接二把的赵大应接不暇,事后方知女子家传绝技……听着惊叹羡慕不已,讲者得意洋洋。郭氏看在眼里,苦在心中。
列车上见一女子与男子攀谈,眉来目去,那手直向男子裆里抚弄,眼见裤子顶起,男子不堪其扰,与子搂抱,其情甚密,女子下车,男子裤湿一片,忽然哭叫起来,手表钱包不知去向……
晚上,郭氏对俊臣说:“二孩不能再出去了,结交的都是啥人,这样下去哪能有好?”俊臣也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该给他说媳妇了,有个女人拴住,他的心就不那么野了。”说到提亲,夫妻两个老大为难,以往织布纺棉,家庭小日子过得火炉一般,老大下了学屋门就有人提亲,娶媳妇轻而易举,这几年洋布铺天盖地,老土布无人打诨。一家靠挣工分过日子,啥时候能给老二挣上一家人。现在不是分地了吗,好好过吧,今年收了红薯,做成粉条卖了钱,给房子安上门,再着手托人给他说亲,省得在外瞎胡混了。
九
郭氏带着文风、文秀姐妹天天下大河,拾了一车又一车的树叶烧火,填猪圈。猪粪与树叶发酵成肥,外加草木灰,一股脑堆到责任田里。地瓜有了好收成,院里快要堆满,狗头大小,甚是喜人。以往地瓜切片晒干,磨面做窝窝头,一年的口粮,当下小麦、玉米丰收,地瓜打渣做粉,一家主要经济收入。文雨心灵手巧,跟着磨坊的叔叔摆弄柴油机,居然从几台废旧的柴油机中七拼八凑,修好了一台,又置办了一台粉碎机,专门为人家打地瓜,收取加工费。
为了不误种麦,家家都抢收地瓜,收来的地瓜又不能久放,因此打渣的生意特别好,一季秋收下来文雨的腰包又鼓起来。
秋收过后,他又不安分起来,去西安找赵大,结果扑了个空,房东说那一行人犯事让警察抓走了。在那里停留了几日,打听得粉条价较高,且需用量较大 ,若将家中的淀粉收来,在此地加工成粉条卖出,岂不赚钱?主意拿定,在那里联系场所后即返。
到家将此计划说给俊臣夫妇,谨小慎微地老两口吓一跳,以为步子迈得太大,加以阻挠。儿大不由爷,文雨雄心勃勃岂能轻易阻止,一面招人,一面收粉面。四邻八家都有大量的粉面,听说直接卖钱,省却后面的麻烦,何乐而不为?只是不得现钱,也可以理解,谁家也没开银行。文雨当过队长,大家信他,俊臣夫妇多年来的为人处事大家放心,又兼收粉面的地点就在文雨的新屋里,那可是全村第一个三间浑青大瓦房,跑不了,飞不去的,怕啥?一时左右舍前后庄拉板车卖粉面的络绎不绝,哪消数日,四十吨的大黄河车就收满了。
跟去的人由文雨精选,瘸二、黑三、瞎艾等一起长大伙伴,还有三叔,大哥文杰。本来文杰不屑与这帮土包子为伍,一则农闲,二则俊臣放心不下,让心细精明的文杰跟着,多个心眼。
文雨找到在县外贸公司当司机本村族兄传贵,开来一辆大黄河,将粉面连同下粉条的锅碗瓢勺等家伙一并装了,七八个人押车呼啸而去。
十
西京郊区的夕照村,以往文雨挖藕的地方,老房东席大爷好朋好友,给他们找了一个处所,几人安营扎寨,摆开家伙事,下起粉条来。
少不得瞎艾和粉,瘸二掌勺,黑三烧火,其他人做些个捞粉,抓帘,晒干的辅助活。加工粉条在家常做,此番做来驾轻就熟,不在话下。
文杰不常出门,肠胃不好,下粉条的人吃饭,常常用煮粉条的千滚水煮面块外加油盐菜蔬,不久,闹起肚子来。先是一天两三次,后来五六次,七八次,常言道:好汉架不住三泡稀。文杰拉得无精打采,直不起腰来。席大爷知道后,给文杰开个小灶煮面条,打鸡蛋,放香油,又弄些中草药熬给他喝。
三叔顺风与文杰素来不睦,看文杰开了小灶,妒在心里,话里带点鱼骨头,文杰是个虼蚤脾气,沾着就跳。于是叔侄两个口角不断。文雨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嘴里不去管他。黑三瘸二等几个外姓人只管看戏,哪管其他?几个人的小江湖也非风平浪静。
细粉晒干打捆,借用席家的板车拉到周边工厂去卖。当年赵大卖藕拉下的一些个主顾,文雨与三叔两个挨家登门推销,细粉卖得很好,一车细粉几家就分完。卖了钱文雨收着,开销由他支付。
棉纺厂的后勤李主任刚退休,接班的是他的小儿子,初中毕业,毛手毛脚的,在食堂管伙,收粉条时,多算了一捆,三十块钱,那年月三十块不是个小数目,二人喜出望外,开完票,钱拿到手,二人到小酒馆里要了两个菜、一瓶酒,开了次荤,三杯下肚,二人指天发誓。
过些时日,又到这家卖粉,这回要了三捆,一百多块钱,开票领钱时却遇到老李,借口资金周转不灵,暂且赊账,晚几天来取。此话一出,文雨心中觉点,却存侥幸,各家欠账的现象不少,初不为怪,以后要了几次,皆以语言支吾。最后,老李语重心长地说:“看着老赵的情分,照顾你家生意,不料恩将仇报,欺我小儿,娃呀,出门在外,做人要老实……”一席话说得文雨面红耳赤,默然无语。
三叔不平,要鼓动人们去闹,文杰知道此事,摇了摇头说:“贪小便宜,吃大亏。古今一理。闹啥,越闹越丢人。”心中暗想一群没文化的浑球,只知道贪便宜,不吃亏才怪呢。文杰读过不少冯梦龙的《三言》脑子里灌满了因果,想到此节,自以为得意。
年关将近,俊臣夫妇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等钱过年的邻舍们不时来家探望,“大老爷,二叔啥时回来。”叫文青写信给他,要他将钱用汇票汇来,或者存入银行再转来,总而言之,不要随身携带,哪知道写的一封封信石沉大海。
到了各家忙蒸馍的时候,瘸二、黑三等一批人回来了,他们拿到工钱,换了身新衣服回来了,大家高兴一阵。
文雨,文杰,三叔等几个是第二批,临行,文雨将自己反锁在房间里忙了半夜,第二天一早,一个旅行包,一箱肥皂,一个行李卷,大家一起出门。上了火车,将肥皂箱放在座位下,能控制倒的地方,跟文杰,三叔使个眼色,大家都眼盯着纸箱。行李卷和旅行包放在对面的行李架上,不去管他。车上人来人往,一旦有生面孔靠近,大家就十二分的警觉看着那箱子。车过河南,他们瞪大眼睛,不敢合眼,进入徐州,总算放松警惕,眯缝一会。将要到站下车,文雨忽然叫起来,我的箱子呢,大家一激灵,跟着四下找,终于旁边的位子底下找到。大家松了一口气,各自拿着行李下车,肩扛手提去赶长途汽车。路途颠簸,大家自不敢放松警惕,看着那箱子,直到河梁镇,下了车清点行李,人们才松了一口气。文雨将行李卷让文杰他们提了,自己到亲戚家找了一辆自行车,驮着肥皂箱及旅行包往家赶。
车行如飞,一路颠簸全然不知,十多里路,不久便到。查点行李,忽见只剩肥皂箱,不见了旅行包,一身冷汗吓出,连忙掉头去找,在前庄的一座小桥边三两个人正在看那包,有一个试图打开。文雨跑过去拿过包,打开口看了一下,几件破旧的衣物还在,谢过人众,携包而回。
到家,文杰和三叔等都来。文雨将肥皂箱打开,一人一块分了。已被人调了包,里面塞的东西没有了,大家满脸狐疑。看着人们的神色,他满不在乎地说,“东西不在这里,哪能将东西放在众目睽睽之下。”
车上,人挤挤挨挨,有专门踩点的,通过挤蹭观察客人的眼神变化,哪个兜里有东西,一碰便知。我们自打上车,几个人的眼神都在这肥皂箱上,就等于告诉人家这里有货,在徐州临近下车,失而复得,便是调包,不过拿走的是塞好几卷旧报纸。真正的东西在这里——旅行包的几件脏衣服里。不然,白跟着赵大混了。
人们惊服文雨之智,连文杰也惊叹:老二这些年在外边学了不少心眼。接下来便是各家拿着收条来领钱,一时门庭若市。付毕货款,略有盈余。文雨又将利钱分给大家,本以为皆大欢喜,无奈人心不足,有人怀疑文雨有隐藏,一时谣言四起。好端端的一件事惹得满肚子气,最后只好慨叹:生意好做,伙计难搁。
过了年关,便是春耕,人自各忙。文雨也忙着娶妻生子过小日子了,闯荡城里的一页就此翻过……1
十一
往事如缕,鼾声似雷。这鼾声时如悬丝,时如走马,文青的心跟着起伏跌宕,如悬丝者似乎河水断流,文青默数一二三四……数到十,还不见动静,文青跳将起来,走过去,掐他人中,忽然闸门泄开,气息奔流。他一把推开文青的手,“你做什么,我又没死。”言毕,翻身睡去。文青回到沙发上,方欲合眼,忽听作呕声起,地动山摇。连忙起身将备好的脚盆放在他床下,扶他起来,伺候他吐。文雨一阵翻江倒海般动作,呕出一滩污秽,熏得文青反胃。待到平静下来,给他喝了几口茶水,漱了口,继续躺下走马般的鼾声。处理了秽物,文青躺在沙发上继续假寐,拉砖,盖屋,说媳妇;打渣,按箩,下粉条;下河,挖藕,闯西京;连同去世的母亲郭氏、父亲俊臣一股脑地涌入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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